蕉下客

中午

       六月,似火骄阳狠毒地炙烤着大地。日近中午,燥热的暑气挥之不去,困扰在人身上,让人不自觉地染上疲惫与躁动的困意。

       老单的母亲病了,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,平日还好好的,突然便说眼花喘不上气,急得老单赶紧送母亲到县里的医院,一检查——高血压。

老单拿着各种单子,在医院里爬楼,跑各处或交钱或办手续。老单今天穿着还是那么平常,大片的汗氤湿了他那件中年男性普遍穿的条纹短袖,一条肥大的西装裤,那晒得黝黑的宽厚的脸庞,划过一滴汗珠。

       老单的母亲在楼上做检查,没人陪着。老单想到母亲一个人不方便,便加快的上楼的脚步。他原本还有一个弟弟,一个妹妹,可无奈在母亲病后,外出的外出、工作忙的忙去了,只留老单出力照顾。老单的儿子也临近高考了,一边是树倒猢狲散,一边是上下交困。老单电话响了,是妻子打来的。“喂,老单,午饭煮好了,回来拿去医院。”“懂了懂了,现在回。”说完,挂了电话 送母亲回病房里,便又急匆匆地窜过医院的人潮。圆滚的身体显出他的吃力。

       老单赶回家,拿上了做好的病号餐,又急匆匆赶回医院。老单的母亲其实以前并不疼他,更疼爱老单的弟弟和妹妹。这其中缘故复杂,简而言之,是从年幼时老单便被送到他奶奶那里好养着,而家中又因为“文革”失去顶梁柱,困厄不堪,艰难日子不怎么在母亲身边,最后母子情份生疏。如今老单照顾母亲,是念及母子情分,况且,人性善根,老单也不愿放任自己的母亲忍病痛、受折磨。

       老单到病房里,气喘吁吁地放下饭菜。老单将饭菜推推,示意母亲:“吃饭吧。”母亲一边坐起身,一边端过老单刚想端起的碗,问老单:“阿宏他们呢?”阿宏他们——老单的弟弟一家和妹妹一家。老单不愿意说是他们推辞不想来,只说:“他们上班呢!哪有空。”老单这么说,但自己也是请假过来的。看母亲自己端着饭菜,望着病房门口出神,老单心里很不是滋味,好像心里弥起一层层云荫,又不知道向谁诉说。

老单坐得不好受,起身走向外边,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:“喂,阿宏,今晚有空吗?”电话另一头立马说:“哎,今晚有个饭局得去!”

       “那你上回说带母亲去市医院检查,什么时候?”

       “再说吧,这几天太忙。不然,明天你送她去呗?”

       “我怎么送?开你们的车去吗?”

       “沈茵明天要开去上班啊!”老单做了几十年的基层,也没什么积蓄买车,当初说要买碰上阿宏做生意缺钱,思索一番后边借给了他救急,那以后买车的事也就放下来了。现在,人也不来,车也借不着。老单也手足无措,握着手机在耳边僵着忘神。老早其实也清楚,阿宏只是不想来才搬出这番推辞,不过老单 一向温厚,也不愿争什么或点破什么。

       “呃——我打个电话,让阿芳今晚去陪陪她。今晚平平不是要回来吗?”电话那头打破了几秒的沉默。

老单应声,便挂了电话,走进病房告诉母亲,妹妹今晚来陪她,自己的儿子恰好回家休息。说到这里,老单想到,该去买点好菜了,今晚儿子回来,临近高考可不能让孩子太苦,该犒劳犒劳。老单深深吸一口气,长长地吐出来,他抹拭他那久经日晒的脸庞上的汗水,揉揉受中午燥热扰困的双眼,站起身整束勒紧的皮带便出门买菜去了。

       老单刚天好菜进家门,电话又响起是他妹妹打来的,“哥你去买包燕麦呀水果呀之类的我会回去拿 再到医院去。”

      “我哪还得空闲?刚买菜回家。”老单略急喘粗气回应电话。又想到母亲病了几日,她却现在才回来,不禁有些愠怒,告诉电话那头:“你要买自己去吧,我现在不得空闲——平平淮备回来吃饭了。”说完便挂了电话,

      老单坐在饭桌前,心不在焉地择菜,外边太阳还烈烈的,一点儿也不像下午的样子,蝉鸣更加肆意,饶人宁静。老单还在想着送母亲到市医院的事,想着、想着,在“吱哑吱哑”响的旧电扇前,闭上了困倦的眼,进入了梦乡中。老单还有个打鼾的毛病,混着电扇的声音和蝉鸣声,低着枯结头发的脑袋,睡着了……

等到饭香飘弥,一回来的儿子叫醒父亲:“爸,吃饭了。”老单猛得争起,才回过神来。“哦,好!你回来了,什么时候回到的……”

       时近傍晚,暑气略退去,丝丝凉风吹习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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